任四川軍長劉湘秘書的張必果,撰調寄「西江月」詞乙闋,採用竹戰術語,頗有妙趣:
「無事少開大會,有錢多打小牌。四圈打過八圈來,樂得逍遙自在。
先打邊張么九,後打紅中發財,自摸平斷算三台,還有許多妖怪」。
(注:妖怪指麻將中附帶有各種加番的花牌,如春夏秋冬,以及貓、鼠、蜈蚣、鷄等之類。四川麻將還有四張「聽用」,張氏統稱爲妖怪)
名詞家陳少蘇所撰調寄「沁園香」詞乙闋,表達閒情逸致,溢于言表,而用典高雅,選辭清麗,令人百誦不厭,誠傳世之作:
「春服已成,黃曆頻翻,舊遊未來。料山川繞郭,應嫌杖履,江南吹雨,猶帶塵埃。越女如花,吳鹽勝雪,詞客風流安在哉?當年事,笑靑驄多繫,油壁空回。 閒來高臥蕭齊,更不若圍城竹戰開。勝逋仙老後,痴心養鶴,孤山病起,醉眼望春夏秋冬、梅蘭菊竹,信手摸來信手栽。似琴棋書畫,大足低回」。
清末安徽劉世珩撰聯一副贈友,其友嗜杯中物及喜搓麻將,聯語言簡意賅,不煩雕琢,上乘之作也。
「酒中三百六十日
座上東南西北風」。
有仿劉禹錫「陋室銘」而嵌入麻將術語和戰術,寫成「麻將銘」,妙趣橫生,無懈可擊:
「藝不在精,有錢則靈,人不在多,四位即成。斯是清娛,唯麻將經。獨聽全求人,斷么門前清。海底撈月去,槓上尋開心。可以健精神,活腦筋。有晝夜之消遣,無男女之區分。四圈觀勝負,得意復忘形。賭鬼云:可厭之有」。
友好送順德何太史乙聯,聯中嵌入「麻」、「雀」二字,以諷刺何家中「鵲聲四起」,可謂謔而又虐:
「四野桑(麻)春雨足
一庭鳥(雀)落花閒」
有以《聲律啓蒙》格式寫成一篇有關竹戰的情景,尤爲難能可貴的是探用粤語讀之,更覺妙不可言,令人會心微笑:
「南對北,西對東。發字對紅中。番牌對萬子,九索對三筒。
大太婆(叶音仄讀如「頗」),小相公。
截胡眞冇癮,搶槓(音鋼)最陰功。
靚女應吼(叶平)白板仔,
老娘也愛痘皮窿(俗稱九筒)。
咪打尖張,顧住下家撈靜水,
亂車大砲,須防對面暗門風」。
新加坡潮州沈氏聯合會刊中,載沈時霖撰「雀戰小啓」乙文,駢四儷六,風華瑰麗,典雅工整兼而有之:
「會設方城遊戲,旨在鬥智聯歡。
勝敗常事,不必面紅耳熱;
來去分明,毋須言三語四。
鷄口且不願爲,牛後寧甘自置?
娛樂之法雖多,恪守章程則一。
「淝水之戰,靜以致遠。謝公下棋飮酒,朝野欽遲。
赤壁鏖兵,寡能勝衆,周公借風殺敵,威震華夷。
虛虛實實筒索萬,人棄我取。
眞眞假假中發白,彼虞此詐。
同是智珠在握,各恃王牌壯志。
「堂堂之陣,正正之旗,
節有春夏秋冬,地產梅蘭菊竹。
方分東南西北,天生漁樵耕讀。
總而言之,你的即是我的,
統而言之,但看誰有運氣。
錙銖小事勿計較,藝術大方宜慎記。
存欠不尙空談,最好一切現制。
「融融愉快,君子逢塲作戲。
怡怡陶情,博士幸勿太迷。
觀瞻務要莊嚴,舉動勿太鄙視。
豪傑通財四海,團聚何妨談笑。
宗親暢叙一堂,聯絡妄得雜戲。
仰各凜遵,違者取締」。
打麻雀的人除了直截了當對人說「打牌」、「砌幾圈」、「開枱」等之外,常採用謎語般的代名詞來表示,俗稱爲「搵十三姑」、「攻打四方城」、「十三行」、甚至「四人幫」等,雅的稱爲「看竹」、「竹戰」、「手談」、「硏究甲骨文」(因舊製麻雀牌是探用牛骨、象牙爲材料),「四頭會議」、「方桌會議」、「圍城戰」、「游乾水」尤爲傳神,因形容洗牌時雙手像游泳,蛙式、蝴蝶式雙手向前或左右推牌的姿勢。至於「方桌會議」亦頗幽默,因國際會議有「圓桌會議」,而打牌探用方桌,更爲寫實貼切。
星島晚報,1978年7月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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